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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日记 一
江湖日记 一 序 我问师傅“何为江湖?” 师傅说:“水” 我说:“师傅,这水字太笼统,能否再解释得更详细些?” 师傅说:“水乃深不可测也!” 我问:“何为深不可测?” 师傅说:“淹不死人,然始淹也!” 江湖中每年都要举行擂台比武大赛,比武无非就是看谁打得过谁,小时候 我一直不明白,既然打架在哪不是打,为何偏偏找人多的地方打?师傅说,一个 人的江湖叫菜贩子,一群人的江湖叫菜市场。不想进驻菜市场的菜贩子不是个好 贩子。在我小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比武大赛,当时擂台并未时兴,两个武林高手在 江湖中散布消息,次日将在“无名山”上一决高下,但到了隔天,山上空落落的没 一人影,后来我才知,因无名峰太高,路又险,所以没人愿意来。这是两高人失 算之处,当天,两高人各据一山头,对望了整整一天,最后饿得实在不行,摸着 夜色溜回了家中,后来听说这两人又相约了几次比武,但还是没有收视率,一气 之下,两人成了好朋友。再往后,听说这两高人退出了江湖,一个喂起了猪,一 个贩起了枣。
***后记:在许多许多年后,我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困惑,我泪痕满布地跪在 师傅面前。
我问师傅:“江湖为何?”师傅说:“看” 我问:“为何是‘看’?” 师傅说:“人后为看,人前为被看,” 一直到师傅死之前我都弄不明白,师傅当初为何是说“看”,而不是“被看”。
*** 其实,擂台的最初意义就像一个茅坑,茅坑是将人类的便便集中处理的平 台,擂台便是给江湖人一个掐架的平台,但是,一但有了功利之心,所有的一切 将变了味,包括人类的便便。在山村里,有许多农民因抢公众茅坑里的便便作肥 料而大打出手。而擂台的兴起也是一样,当武林人士了解到在擂台上打架能引起 关注度,从而身价倍增时,各大擂台如雨后春笋般崛起。当然,真正能在大擂台 上出名的少之又少。但是在小擂台上却不然,在小擂台上都是一些三流货色,甚 至有许多是从围观的百姓里转行的。所以在小擂台的地方,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身 上满是泥泞,腰里别着汉烟杆的庄稼汉,扛着锄头、镰刀相互对戳。有些甚至还 就此出了名。不过由此恶性循环下,使得原本练了几十年高深武功,却仍旧未曾 出名的的武林高手唏嘘不已,相继引退。
这是一个时空飞速趋变的时代,任何价值都会被重新定位、取代。如今的 擂台,粉丝都看不懂那大擂台上朝夕便分晓胜负的比赛,他们更乐意看到小擂台 上两土帽掐得浓烟滚滚、死去活来的精彩。
每个行走江湖的人,都有一个师傅,若此我便也有个师傅。我不知我的师 傅叫什么,有时无聊我也问过他,但每回的答案都不一样,有时他自称“无知大 师”,有时自称“尽知大师”。他的名字如同他的性情般飘泊不定,同时,他也给 我取了个很不定性的名字,“木然”。木、乃朽也,然乃约定值也,也就是说,我 的木也有可能是真值,也有可能是假值。我问师傅,为何要加个如此飘迫的然。
师傅说,人活着总要有个希望,你的名字便是一个希望。
我在山上呆了整整十六年,某天师傅让我下山行走江湖。我问师傅,人为何要行走江湖?师傅说,下了这座山,便是江湖!我说, 那我可以不下山。师傅说,你的心已不在这。留在山上也是徒然。
***后记:在我下山之前,师傅将我关在屋里整整一天,当夜我开始疯狂 地想念往日那毫不起眼的窝头,这种感觉,就像许多年后,我在繁华都市怀念“无 名山”上无邪时光一样的苍凉。*** 牛年马月初八 天气晴 今天,是我第一次涉入江湖,参加“牛河西镇月度武林高手擂台选拔大赛。” 我披了一件古铜色斗篷,戴了一顶依然古铜色的皂纱帷帽,我身后的师傅穿着比 较简单,就一粉红裤衩子,光着脚丫。
师傅不高,但有点胖,胡子托到肚脐眼,但没有头发。我说,师傅,你这 算不算用生命在隐喻着“极端”,师傅却驳我说,此乃“无碍无思自清净,脱得超 然也。” 透过垂落唇角的皂纱我问师傅,“师傅,你不觉得如此着装犹为现眼吗?” 师傅反问“你不觉得,你如此着装热得慌吗?” 其实我是真的热得慌,头顶的头阳像烤红的铁饼,灼得脚下的黄土四崩五 裂,吐口痰都能听到“滋滋”作响。饶是如此,我依然坚信,着装得体能为人格魅 力加分,固,虽浑身臭汗直淋,却始终咬牙挺着,师傅却不以为然说,若你打不 过人家,就算你穿得再耀眼,也没人尿你这一壶。
但某窃以为,就凭这种小擂台,不足为患,再不济,我也能在前三甲晃荡。
下午未时三刻,擂台赛正式开幕,一个身着棕片蓑衣,脚穿粗麻草鞋的汉 子,一脸红润地爬上了擂台。他向四野黑压压、昏沉沉的人群一拱手高声嚷道:
“在下苟家村、锤子派、第三任锤子掌门、人送外号‘天下无敌货’的苟或是也”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片喝采。接着从擂台另一角又爬上一位手里扛着锄头的 庄稼汉,他手里的锄头比平常农家的锄头要大两倍,但擦拭得很亮,想必是为打 擂而量身打造的。爬上了擂台,他将锄头往地上一搁,弯着腰一阵没命地喘气。良久他才缓缓起身向四下示了个礼,接着也高声喊道:“我,嘎家村过去 一点的牛家村,锄头派第一任掌门,人们到现在还没送我外号的牛屎蛋是也。” 语毕,台下也响起一阵掌声。
台上两人相互再作了个揖,接着苟雄从后腰里操出一把锤子,嘴里喊着 “呀”直冲了过来,牛屎蛋见状赶忙弯腰拾锄头,但为时已晚,苟或已然奔至跟前, 牛屎蛋急中生智,一抬头,“咚”得一声,左脸被锤子砸中了一下。牛屎蛋又急忙 一低头,“咚”得又一下,后脑勺被砸中。牛屎蛋吃痛难消,一扭身,“咚”地下, 屁股又被砸中,牛屎蛋不由火冒三丈,高喊一声“不打了,”接着扛起锄头,跳下 擂台,扬长而去。
人群不由向擂台递来雷鸣般掌声,苟或高举锤子一阵跳跃。这时擂台上又 跳上一人,由于擂台太高,一个没跳准又给摔了下去,人们七手八脚又将他扶上 了擂台。
这人一上台,台下顿时咕噤无声,看着装甚有派头,头上裹着白色头巾, 身上穿着纯桑蚕丝罗衫,贴着浸蚀的汗水,浑身的肉质犹为可现,特别是胯下一 堆黑乎乎的杂草,簇拥着一根无精打彩的棒子。
他转着身,向四下一抱拳,人群里也跟着纷纷扭头。
“在下洪洞镇,乱刀门第一任掌门,人送外号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乱刀掌门 洪洞镇’……咳……我重来一遍啊。” “在下洪洞镇,乱刀门第一任掌门,人送外号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洪洞镇乱 刀门第一任掌门冬天飞雪’的冬天飞雪是也。” 目不斜视的人群都忘了喝采,冬天飞雪向苟或一抱拳,接着从后腰操出把 明晃晃的大刀,在原地一阵乱挥乱舞,渐渐都看不清人影了。
师傅不由惊叹道:“好功夫。” 我说“都看不清他乱舞的是什么。” 师傅说“正因为我们看着他乱,他却不知道自己乱,这才是一种高手超然 的境界。” 果不其然,刚摘得头魁的苟或神情无比紧张,握着锤子绕着那“冬天飞雪”一阵转动,转着转着突然趴在地上一阵呕吐,不久连苦胆都给吐了出来。有人上 来将他抱了下去,接着又爬上一人,那人手里握着一块小石子,远远地冲“冬天 飞雪”扔了过去,这才唤住了他的身形。
“在下狮子镇、菜刀门第四任掌门、人送外号‘最历害菜刀王’夏天太阳的夏 天太阳是也。” “夏天太阳”示完礼。两人相继一拱手,接着各自操起武器,在原地一阵乱 舞。
这种旗鼓相当的超级高手对决场面可是百年难遇,台下的众人都看直了眼。
天上的太阳渐渐隐入了云里,一道绚丽晚霞慵懒地爬过天空。
师傅说“走吧。” 我说“还没比完呢!” 师傅说“明早才有答案。”